“位于印度古老的西狼族，流传过这样一个传说———”
纷飞漫嚷的飞雪，廖寂的黑夜星辰之下的灯塔，我注视着面前的男生，没有说话。
“一位生存在部落之中的女孩，却在一次族人的冲突中，失去了她珍爱的玛卡「回录」。因弱小而被他人所厌恶唾弃的女孩，却在这样的事故中，获得了犹如神明般的力量，也是从那时起，突转的态度获得了族人的认可与爱戴，成为了家族中的脊梁——那是可以与任何对手所匹敌的力量。尤其是在那种本就有着宗教信仰的部落之中，大家都深信着，这是伐楼那「Varuna」在庇佑着这个贫瘠的民族，保护他们不受他族的侵蚀与迫害———”
“。。。”
寒风的呼啸冻结了干燥的砂砾，却依旧停不下的肆意的侵袭。无法用言喻所描绘的寒冷的天气，厚重的布裘更像是一件单薄的外衣。而此时，驻立在我面前的男生，还倾诉着记忆中的故事。
“这真的很棒，不是吗———”
略显微弱的灯光照耀在了男生的侧脸，被风雪所掩盖住的俊美的容颜。平静且沉稳，缓缓传入耳畔的对方的声音，仿佛相聚多年的挚友，在争取着对方的意见。也没有理会对方是否有回应自己，男生继续说着。
掠夺耳畔的喧嚣未曾停歇，夹杂着些许的狂妄遮挡住了彼此的视线。努力的睁开双眼。四目相对，略显憔悴的灰暗的瞳目，没有一丝的情感所言。极力的想要寻找着什么，最后才发现，这个单薄的背影，更像是自己。
而此时，名为玖的少女，正躲在我的背后，露出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。像是在惧怕着对方，轻轻探出的额头，用着有些惊慌的眼神注视的对方，一刻都没有停滞。可以感受到微微颤抖的身躯与那一抹敌意。男生也是注意到了对方的举动，对此，也只有无奈的苦笑。
来自北美的边境，逃离了戚海唯美的夜景，却跑到这里，感受着可能一辈子都无法触及到的严寒，所以无法忘却，有如烙印一般的铭记。
3月，也是我刚刚将少女找回的日子。
“之后的很多场战争，他们都赢了。没错，无论是谁都不敢去相信，曾经那个被统治数百年的部落会因此翻身，谁都不会去相信，那样一个柔弱的女孩，竟然会带领自己的族人走向胜利。一个弱小的下等部落，就是因为失去了回录的女孩，取得了本不属于他们的胜利，正是因为那个女孩，他们有了与其他强敌一战的能力。”
“部落里的人都开始接纳她，没有了从前那些所谓的冷眼，并去尝试着去称呼她的名字。‘珍珠花’，真是美丽的名字，就像女孩子一样的美丽。听啊，我仿佛听见了，她正在为这场战争的胜利而露出的微笑，听啊——她真是开心极了——！关海，你难道没有听到吗——？”
激动的手臂在空中挥舞着，无法掩饰的激动的情绪，很是陶醉的表情。就像真的看到了对方的样貌所发出的喜悦，如同真的如他口中所说出的一样，轻轻触动的眼角，兴奋地等待着我的回应。就像是在做一场十分夸张的表演，但我知道，至少对于他言，这种事不会虚伪，是他真正发自内心的表现。
“抱歉，我什么也没听到。”
对此，我报以了回答。
不会选择附应，亦不会报以怜悯。
并且在下一刻，是男生略显失落的表情。
瞬间消逝的激动不已的心境，取而代之的是惊异与惋惜。
“是吗。。那还真是遗憾。。。”
短暂的停息后，男生回应到。
“真是遗憾，是啊，如果你听不到的话，还真是遗憾呢。”
“。。。。”
不再理会他人，感叹般的自言自语。
“明明——是最后的笑容了，没有机会了。。关海你听不到，那真是太遗憾了———”
轻轻皱下的眉头，我注视着面前的男生，没有回应。
“有些时候啊关海——自以为是的往往也都是谎言。并且，这样的谎言也最经不起事实的推敲就会腐烂。可悲的就是，可能到结束自己却依旧注意不到这些，因为想要成为伟大的欺诈师第一件事，往往就要先学会欺骗自己，只有自己相信自己所说的是对的，别人才会信服，正因如此，才会有那么多的所谓的伪善———”
“看似的伟大与成功，被万人所注视的期盼与敬仰，这个背后所埋藏其实从开始就已经决定。领导者与跟随者的区别就在于——掌权的人本就知道这一切的结果是什么，但却依旧要表现十分完美，完美到让你信服，完美到无可挑剔，而在他人心中，也只有那个完美到极致的自己，他们根本不知道，那只是华丽光鲜下的夺人怜爱的外衣。”
“就像你我二人一样，不是吗———”
轻抿起嘴角，因诉说而流露出的一丝微笑。
而对此，几乎没有犹豫的，我摇头否决。
“你怎么理解都是你的事，你很清楚，你与我本就不是同一类人。”
“你在否决我的判断，就像你曾无数次的否决你自己一样。”
很明显，对于我的回答，男生根本没有在意。
“你知道那个女孩最后怎么样了吗——”
男生继续说着。
“至少在我看来，那才不是什么神明的恩赐，更像是一副被诅咒的皮囊。喔不——她在哭叫。。她真的很痛苦——青涩的唇角已经咬的破烂，却依旧无法减少那样的疼痛。每一次战争过后就会这样。。听呐——她在呼喊着，她说她根本无法忍受——！她甚至想用脆弱的头颅去撞击石墙来减少痛苦——！”
“飒。”
有些不习惯对方太过投入的神情，我适当性的呼唤着对方的名字。
“头痛的就像是被恶鬼侵蚀，而就算这样，你知道她的那些族人是怎么说的吗？是代价——借用神的力量的代价。不可否认他们利用了女孩保护了更多受难的族人，口头上说在意女孩的想法，事实上对于女孩的安危根本不去关心，他们想要的，也就只有力量。啧啧啧———”
没有停止的继续的诉说，有些无奈的砸了砸嘴。
“在那种本已经失去的东西上更加肆虐般的索取，毫无节制的利用这种本不属于自己的实力，而这个结果，我想你已经猜到了———”
“。。。。”
“不，不，真实太糟糕了。。珍珠花，我从没有度过这么糟糕的一天———”
“飒————已经够了——”
再一次加重的语气，我打断了对方的话。
少有的，这一次，名为飒的男生选择了不再言语。
“。。。是吗。。已经够了吗。。”
来自内心的莫名的躁动驱使着自己，依旧无法停止的粗重的喘息。
明明早已了然于心，但就是有着一种冲动，想要制止对方继续说下去。
摆在眼前，却还是想要隐瞒，哪怕心知肚明。或许这就是所谓的自欺欺人，从一开始就在上演的懦弱与不堪的话剧。直至今日，本以为可以改变的东西却还是如同往日。想要成长的心智，却还是自以为是。数年的时间所换来的，也不过如此。
人们总将自己的错误称之为经验，但真正的错误，根本不会留下半点经验———这些，我本以为自己早应该知道的。
短暂的叹息，只是给我自己，并不想让他人所留意。轻轻侧过头，看向躲在自己背后的少女，碰巧，对上了玖的视线，一时无言。
来自湾港的大雪不知不觉已经接近了尾声，缓缓散落的雪花轻抚在麻木的侧脸，透过围巾渗入的微凉感。不出预料，这也会是停歇在这片海岸的最后一夜，远行多伦多又辗转了数个城市，近三个月的路途也终于宣告结束，无论结局如何，无论我的做法是否有其真正的意义，至少，现在的我，相信着自己的选择——至少，现在的我，还有能力去守护我想要守护的人——这，就足够了。
因话语而停止的喋喋不休，因落幕而结束的纷飞的大雪。无法消逝的寂静仿佛在衬托着此时的心情。
“我还有别的事，就先走了———你们的话，要等到明天一早吧。”
由家族所派发的支援将会在明天一早驶向海岸，离归去还要等待一个夜晚。
不在言谈，稍许片刻的沉默后，男生愈转身离开。
“你的任务———”
“是啊，任务失败了，如果没有你，明明可以很顺利的完成任务的。但有趣的就是，对于此次与你的相遇，我并不会感到厌烦，甚至可以说，我很幸运能够遇到与我相同的人。虽然对此，我将面临着一些责难，所以——接下来的时间，已经没有多余的功夫与你闲聊了，抓紧时间想一想接下来怎么应付那帮老家伙才是。”
“以你的性格，我很难想象到你是那种知难而退的人呐。”
“那都无所谓的吧，更何况，几天的相识，你又了解我多少，虽然我有时确实是那种不服输的性格，但是——相对于这些，我更多的，是保存一丝理智。”
“玖。。”
“就算我现在想强行将她带走，你肯定也不回那么乖乖顺从吧？更何况，相对于我，那个家伙看来更喜欢待在你的旁边。就暂时让你先带走好了，既然你这么希望的话———”
“。。。”
“暂时不代表永久，这就是我的任务，既然我接下的这个任务，那么就不会改变。做什么事总是深究，看似理智其实只是一种自我的安慰。感性一点没什么不对，至少在这一点上，你还没我看的透悟。”
轻轻的挥了挥手，男生已经迈开了自己的步伐，脚印深陷在了雪地之中，可以清楚地听见它的力度，本应该直接离开，又像是想到了些什么，突然停了下来。
“自己已经是这副样子，还想着去保护别人。。吗。。真是可悲啊，关海，最重要的就是，你所做的这些相比较他人所知道的，不过是一星半点不是吗———”
“。。啰嗦。”
“我想，我们还会见面的。”
轻轻挥动的右手，这一次，男生不再停留。
光耀的灯塔还在为迷途的船只点亮回家的路，末过脚裸的积雪渗入肌肤的冰凉，无法抵挡的寒意。此时，空旷的海滩边，只留下我与玖，还有渐行渐远的离去的脚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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